那间没有一丝光亮的卧室中后,没有人知道顾玉宁有多么的崩溃。
他像是失了明的盲人,没有视觉,也没有听觉,整夜整夜坐在黑暗里自说自话,只为了让自己不变成疯子。
一开始,他还会求着让爸爸和父亲放过他,可后来……
——“我叫顾玉宁。”
——“我有两个爸爸。”
——“我叫顾玉宁。”
——“我是个不听话的小孩……不对,我叫顾玉宁,我听话,我还有个哥哥。”
——“我叫……叫什么?”
他迟疑地说着。
整整三天。
顾玉宁快要把自己忘了的三天。
在那里,他没有时间概念,不论睁眼还是闭眼都是黑暗,不论说话还是不说话,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,也就是在那时,顾玉宁才真正的变为一名顶着沈温许壳子的精美替身。
外表乖顺又听话,内里早已腐烂透彻。
可就算是这样,他还是没有等到江之酌喜欢他。
于是就像个可以被人随意摆弄的娃娃一样,主人想起,就随手逗一逗,主人没想起,就静静坐在橱柜上落满灰尘,直到满身裂痕。
但现在。
已经碎得彻底、满身丑陋修补痕迹的顾玉宁却得到了江之酌的爱,甚至……男人还在说着,他很早之前就喜欢上了他,只是一直没有发觉而已。
现在,他发觉了。
“……”
很讽刺。
顾玉宁抬头,他愣愣地转过头,看向站在门边的江之酌,眼泪就这么掉了出来,越掉越多,好似早已破碎的精美人偶,发出最后一声哀鸣。
顾玉宁不懂什么是爱、是喜欢。
但他想不明白。
为什么有人可以仅仅只是因为不爱、不喜欢,就能肆无忌惮去伤害他人。
更何况,江之酌还喜欢他。
顾玉宁要喘不上来气了,他一边急促呼吸着,一边咬上自己青白的手指,越来越用力,牙齿合拢,直到充满铁锈味的血液涌出,顾玉宁要疯了。
他在以伤害自己的方式,来令自己清醒过来。
眼泪滚落。
顾玉宁想,江之酌还不如不告诉他,他是爱他的,哪怕他说自己只是缺了一名可以随意玩弄、侮辱的婊子,才绑架的他,都好过这种。
腥红血液从顾玉宁白皙的下巴上侧滑下去。
一滴接着一滴。
而一直口口声声说爱他的江之酌却对此不为所动,眸中有担心,有喜欢,但更多的,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。
他爱顾玉宁吗?
但凡看到这副画面的人,都会在心底发出这个疑问。
——爱。
江之酌能够毫不犹豫地回答,但他仍旧站在原地,静静地看着顾玉宁将自己的手指咬破,哪怕伤口深刻入骨。
他不会因为爱去关心一个人。
也不会因为爱去做出什么改变。
江之酌只知道自己爱一个人,却不知道该怎么爱。
他就像是被人输入了固定程序的ai,一切都死板又有条不紊的运行着,就算遇到了一个让自己心动不已的对象,可程序里没有输写这种时候他该怎么办,于是他就没有任何动作。
理智又冷漠得可怕。
“你要包扎伤口吗?”迟疑了许久,江之酌问。
顾玉宁没有出声,大脑混乱异常,沈逸的脸跟江之酌的声音一起浮现,令他有种莫名的割裂感,甚至让顾玉宁对自己和沈逸在一起了这件事,生出了质疑。
因为那太过于幸福了。
已经痛苦到极点的顾玉宁不相信,自己会拥有开心的时候。
他怎么会跟沈逸在一起?
他不是一直被父亲关在这里吗?
所以……是假的吧?
是太痛苦了,大脑幻想出来的假象吧?
顾玉宁习惯性把这一切归咎为自己的幻想,只因在往日他痛苦时,就会做这些不切实际的梦,只不过梦中的人永远都是江之酌,从没有一次,出现过其他人。
血液的腥甜充盈口腔。
顾玉宁眼底红血丝增加了几条,他急促呼吸着,想要说什么,可却怎么都张不开口,于是手指上的伤口就越来越深、越来越深,哪怕疼得顾玉宁浑身颤栗,都没有令他清醒过来一秒。
不管用了。
疼已经对他不管用了。
顾玉宁在晕过去的前一秒想道:那什么才有用呢?
去死吗?
死亡可以摆脱这一切吗?
往日,仅仅是想到,就令顾玉宁恐惧不已的两个字,在此刻,却真正成了他的解脱。
十分钟后。
当沈温许手中仔细拿着一个破碎后又被修补好的陶瓷人偶进来时,不等眼中浮现笑意,就率先闻到一室的血腥味,肢体有片刻僵硬,他面色一沉,推开门,却只看到愣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