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闲自知假死欺君,其罪当诛,左思右想之后,觉得还是应该跟陛下见一面,跟陛下说清楚他的苦衷,以安抚圣心。
当他假扮刺客闯入宫中,候公公却劝他,现在见驾必死无疑,还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,小命要紧。
苦口婆心的劝告之后,范闲也很纠结,正当他犹豫之时,跟陈萍萍撞了个正着。
“现在见驾就是送死,但是如果你逃了,那与死无异!”
“照你这么说,一条活路都没有了?”
“你若是想活,就必须先死!”
“只有拼死见驾,你才有活下来的机会。”
一语点醒梦中人。
“可是现在我根本见不到他。”
范闲话里有气,一是气自己的处境艰难,二是气陈萍萍,在他去北齐的路上,他得知了不少陈萍萍的心机手笔,他现在根本不相信他。
可陈萍萍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态度,低着头思量片刻。
“我可以试着去劝一劝……但是生是死,答案不知。”
“我知道你现在不信任我,这样也好,但你现在没得选。”
话说完,陈萍萍便转动轮椅,向宫殿驶去,范闲跟在他身后,守在殿前。
……
经过陈萍萍的一番好言相劝,庆帝思虑再三后,终于答应见范闲。
这得之不易的机会,范闲自然万分珍惜。
他来到御书房门前,扑通一声跪在地上。
“罪臣范闲!假死欺君!罪无可恕死不足惜!”
说完便深深地扣了一记响头。
可等待片刻,房内静悄悄的,没见到陛下人影。
庆帝此时侧躺在床榻上,背部朝外,只安静地听着范闲的声音,听到他安全,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,但根本没想过出来见面。
范闲见陛下没动静,于是开启了他悲痛万分的演绎。
先是诉说他自幼在澹州的孤单苦楚,再说到进京后承蒙陛下的心重,可即使他煽情到连自己都落了几滴眼泪,陛下还是不搭理他。
他又哭声颤颤地说了陛下对他的恩宠,表达了十二分的忠心,可还是没有得到回应。
准备好的苦情戏已经演完了,没想到陛下竟不为之所动。
脑瓜里一时词穷,范闲的哭声便顿了一顿。
庆帝在里面听着,声音突然断了,自然知道这混小子耍鬼,心中有些不悦。
他传来下人,低声吩咐一句:
“他不是喜欢哭吗,赐廷杖,让他哭个痛快!”
范闲还跪在门外,正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说点实在的,几个下人已经来到他面前。
这几人像是提前分配好了似的,两人搬来一条长凳,两人手里握着绳子,还有一个看着身强体壮的,手里执着木杖。
这木杖将近一人高,小臂般的粗细,栗木的材质韧性极好,已不知有多少罪臣在它的威力下皮开肉绽。
还没容范闲作出反应,下人们动手倒是利落,直接将他抬放到长凳上,捆了个结实。
身子伏趴在冰凉的凳面上,范闲的心都凉了半截,他急急地喊道:
“臣今日见驾,只愿将臣北齐一行的所知之事,尽数告知陛下!”
房内仍无回应。
啪!
木杖划破沉寂,带着风声挥落下来,重重拍击在范闲的臀上。
虽然隔着下衣,那种扎实的痛感依然痛到肉里,钻进心头。
他俊俏的小脸瞬间皱成一团。
“臣…臣有奸臣的消息,切莫因臣一人之身死,牵累国事!”
啪!
啪!
木杖保持着一定的频率,一下一下,狠狠地砸落在少年的臀上。
范闲疼得下意识想挣扎,可麻绳粗得像一条蛇,将他牢牢地缠绕在冰冷的长凳上。
他又疼又急,大喊道:
“臣得知长公主李云睿,啊!……和,和二皇子李承泽,与北齐锦衣卫暗中…啊!”
执刑的下人严谨恪守规矩,绝不放水怠慢,范闲只觉得屁股像是快被撕碎了,火烧火燎得痛。
“……嘶…他们二人与锦衣卫暗中往来,或有通敌之嫌!”
范闲终于忍着痛说完了这句,脸已憋得涨红,额头上青筋暴起。
啪!
啪!
啪!
庆帝依然不为所动。
范闲明白,如果陛下没有下令,这廷杖便会一直打下去。
他委屈巴巴地高声解释道:
“臣回庆国的路上,就是遭李承泽手下…啊!…以臣身边亲友相逼,逼迫臣俯首听令!”
“啊!…臣也是…臣也是无奈之举,才用假死脱身啊陛下!啊!……”
“陛下!臣所言之事,句句属实,臣心系陛下,心系庆国!”
啪!啪!啪!……
木杖无情,已将遮盖在圆臀上的后衣